第九百四十二章 故国殇离(1/ 2)
河城,西北高原上的一颗明珠,丰沛的水资源,让这座城客商云集、繁华美丽。在番邦,河城的军政地位不如都城逻都,经济和人文优势却远胜逻都。
萨热与尔塔他们起兵后,连连兵败,河城被朝廷大军围成铁桶一般,民生渐渐凋敝,连粮食也要供应不足了。
尽管河城一方再三申明,是萨特昏庸,冤枉了萨热,错杀了宠妃,更不该诛杀考俳及家人,可多数百姓都还是不信。
百姓们把内乱的根源归结于萨热秽乱宫闱,不肯支持萨热起兵,河城的将士做战也不肯拼杀,河城岌岌可危。
从未想过会走到起兵反对王兄的地步,萨热也没有心思去运筹帷幄。
王府花园旁最幽静的一间小屋内,萨热自斟自饮,他抿两口酒,又笑了笑,再抿两口酒,自言自语起来。
“后人会怎么看我?野心勃勃想当大王的家伙?潜藏在王兄身边的伪君子?嘎哈……还是只懂贪图风流快活的蠢货……”
萨热捂住脸,忍下眼中泪意,他没资格哭,为了他已经死了太多人!
他不想造反,不想看到杀戮,只想证明清白的呀!为什么会越描越黑,到了如今无可挽回的地步?
当烽烟散去,当一切事情被历史的尘埃掩埋,真相更难追寻了,他也就完全成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形象吧?
谁会相信他和王兄的宠妃没有什么,并且只见过三次面,还三次都只是在宴席上远远瞥见?
曾经,萨热觉得很冤,可此时他只觉得自己很混账!为什么要喊冤呢?乖乖喝一杯毒酒,一死百了,哪用得着那么多人因他丧命?
心中这么想,他也定下了结束番邦内乱的计策。
河城多河,暮春初夏时节,冰山雪融,河水更是波涛汹涌,萨热让人备了一条游船,要在河中赏两岸鲜花。
下属们不情不愿地去准备,暗里骂他只会享乐,战局如此了还要醉生梦死。
船备好,萨热找了几个亲信一起悄悄动手,把船上凿了不少破洞。
嘉祥九年四月十八,萨热与少数几个亲信登船,他们谑浪着互相调侃,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在强颜欢笑。
船行河中心不久,渐渐漏水了,随从们大呼不妙,要人划小艇去救,又让岸上准备抛飞虎爪拉船,但被萨热厉声制止。
“番邦内乱之战,我是罪魁祸首,不准来救!我死不足惜,但请王兄向考俳一家人下道歉的诏书!并封赏抚慰他幸存的后人!”
听了萨热在船头上所说,其他人才明白他想要自尽。
有些忠于他的人哭喊着安排救援,他一边让他们不要再做无用牺牲,一边摸出一把匕首。
“苍天在上,我萨热对王兄忠心耿耿,绝没有欺嫂之举!”
匕首飞快刺进他心窝,他用尽最后的力量,扑入河水中!血花与水花飞溅,瞬间淹没萨热身体。
萨热殒命,载了他亲信的船也沉没,正在城楼上抵抗的尔塔、曲珍、夸布、尔玛再也提不起士气。
河城沦陷,因萨热自尽剖忠心,萨特命令朝廷大军不许伤害河城百姓。
只是,萨特还始终认为考俳的家人是只忠于萨热,不忠于朝廷的反贼,不但没有安抚,还通缉抓捕。
四月二十三,在程浩风的安排布署下,麦塔哈的商队中混进人去河城找到尔塔等人,陆来尊派人悄悄救他们到了边城。
父亲和家人身亡,萨热也自尽,尔塔他们虽得救,身心却受重创。
从嘉祥八年腊月到嘉祥九年四月,五个月的时间,他们的命运发生翻天覆地变化,由生活安稳富足的少爷小姐到家破人亡的番邦叛贼,只因父亲考俳救了萨热!
若是做了恶事,落到这样的地步,他们毫无怨言,可他们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!上天怎么这样不公?
麦塔哈等人劝了很久没用,胡勇刚特意从陵州赶来相劝也没用,他们陷在悲愤情绪当中,不断恳求让法朝发兵推翻萨特的统治。
考俳之妻是胡勇刚养父胡守备的女儿,也就是胡勇刚义姐,尔塔称胡勇刚为“舅舅”,称程浩风为“姨父”,以亲情施压。
进军番邦事关重大,别说胡勇刚如今已在权力中心之外,程浩风更是背了通缉犯之名去了黑球,即使仍然掌握着法朝军政大权,也不可能冒然出兵。
等尔塔他们失望了,也冷静了,程浩风召集他们围坐,肃然提问:“你们恨番邦大王萨特,恨不恨番邦和番邦百姓?”
“当然不恨!番邦是我祖国,百姓是我同胞,一点也不恨!只恨那昏君!”尔塔愤然答道。
“两国交战,受苦的是百姓还是昏君?”程浩风语重心长说道,“你们起兵之事已经错了,不能再错。我也曾有错,征番之战原本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,是我当年冲动行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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